梟狼喝了三杯啤酒後,就獨自脫隊開始朝酒吧內每個單身女子發動攻勢,看他闌珊的步履,我懷疑有多少女性會有耐性和他糾纏。果然,每隔三到五分鐘,他就要回來和我們報告一次戰果。
「那桌有三個不錯的妞!」「破麻!」「發現辣妹進入射程!」「幹!三八敢說我小!」﹍﹍
不過就在阿彩和阿夕插進我們這桌的同時,我發現梟狼已經不再回來定時報告戰果有一段間了,﹍﹍五分鐘?十分鐘?還是半個小時?
我曾經一度擔心他是不是惹火了某個妞的男伴,最後像塊破布一樣倒在後巷的垃圾堆中。但這實在不太可能,除非碰到什麼只存在漫畫或電影中的實戰高手,否則就算曾在特種部隊受過訓練的人也未必可以輕易打敗梟狼,——梟狼這個綽號不是叫假的。
所以我只能假設梟狼今晚真的滿載而歸了。
阿夕一開始沉默了五分鐘,這五分鐘裡,我腦海中不知輪轉過多少關於這女孩的想法,然後她又篤定的這樣跟我說:「她們應該不會回來了。阿彩就是這樣,不管醉成怎樣,總是有辦法搞定男人。」說話時,我注意到她眼中有一絲不甘心的哀怨。
我試圖安慰她,這應該是安慰吧,最起碼我認為這番說詞挺有安慰的效果,「調情沒那麼難,也沒那麼有效。一個男人和女人,兩邊如果都有那個意願,對彼此都不會太排斥,就算嘴裡吐出來的是狗屎,吐著吐著﹍﹍最後都會聊到床上。」
她笑了,我立刻趁勝追擊,「其實大多數的男人都不排斥把一個快喝到掛、九分爛醉七分茫的女人帶上床,事實上,這可能是他們成功率最大的時刻。女人大概也不排斥喝得爛醉,因為雙眼茫到最深以後,眼中的男人不是清一色變豬頭,就是全部像金城武和瑞奇馬丁,﹍﹍嘿!如果已經三個月沒享受過高潮,又不想自己動手解決、吃按摩棒大餐,這可能是唯一策略。」
話一出口,我立刻發現自己不是留在原地像個呆瓜,就是變成豬頭被打下地獄。
可是她笑了,而且笑得更開心,「你好像比我還要瞭解阿彩!」
我無所謂的聳聳肩,天堂即使沒有對我吹起歡迎的號角,但至少沒有重重的關上大門,知道這點後,我好像獲得一張免死金牌一樣,不怕死得繼續放膽胡言亂語,「男人的水準更低,我們是種把DIY手排當基本營養素在攝食的生物,可是我們還是要按時把自己灌個爛醉,這樣當自己一邊流汗衝刺、又一邊吐在對方身上的時候,可以有理由當藉口,而不用跟對方坦承:對不起!幹妳會讓我想吐。」
阿夕的笑容頓時僵下來,那一瞬間,我可以看到天堂崩跨的畫面,還聽見她接著說:「我以為﹍﹍用幹這個字不太好吧?那好粗魯喔!不是應該要用做愛、上床、嘿秀這類的字會比較好聽嗎?不然﹍﹍也可以說插妳會讓我想吐啊!」
她說完,換我笑了。這一笑,讓我理解:尼祿可以一邊喝酒一邊欣賞羅馬城變成灰燼、接著處死一狗票基督徒、然後再計畫如何重建羅馬城,天堂就算垮了,上帝當然也可以立刻捏出一個新的來。
真是神奇的女孩子,好像可以毫無顧忌的讓人放下心防,跟她天南地北的放膽胡話,例如我就跟她聊了一堆儘管是我的最愛,一直都只能在網路上拼命寫,但現實中從沒跟人聊過的「消遣女權主義者」話題。
「男人愛花天酒地?只貪圖女人的肉體?也不能體會女人的肉體要被月經等生理週期限制的痛苦?如果女人知道當他們在追求慾望城市般的生活時,男人要付出哪些痛苦,她們一定不敢再這樣說。知道一夜狂歡完後隔天,男性可能會出現哪些不良後遺症嗎?膝蓋酸軟,頭痛,眼球(不是眼皮)浮腫,從小腹上的肚臍開始,一線到肛門之間,幾乎每個點都會痛!女人來體會一下這種痛苦,再告訴我每個男人都一定是愛花天酒地的豬頭。」
「體會一下這種痛苦:一過了二十五,就算不縱慾,隨便打個手槍都會產生剛剛講的副作用,還不提那一長串生理性陽痿、心理性陽痿、早洩、精液帶血﹍﹍最糟糕的是還無法射出來!﹍﹍聽了不要在那瞳孔放大!燈光都已經這麼暗了還能再放大?﹍﹍唉!女人!」
「言情小說裡面,理想的女性情人可以歸納出幾個典型特質:有錢、帥氣不用說是最低配備,工作職稱很好聽,而且永遠不會有突發事件來打擾兩人的約會,甚至還可以閒閒整天隨傳隨到;什麼兩性專欄、愛情專家列出的理想男性特質,都是狗屁,寫這種東西、讀這種東西,只是想要製造出假象:女人比男人高等,但真相是什麼?大多數的女人不知道是因為蠢、還是因為囂張,根本連掩飾這點都不想﹍﹍」
「拜託!我們女人有那麼糟嗎!」雖然這樣跟我抱怨,但阿夕還是笑得很開心,「怎麼所有的事情到了你嘴裡,都可以被講得好失敗、好低級?」
和阿夕講話,不用像和其他女性講話一樣;在這種時刻和女人講話,男人總是要戰戰兢兢的,擔心自己的言行觸怒女伴,或是打壞了自己給對方的印象。我把這個想法很坦白的對她分享,她聽完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所以我又說了:「為何時代都已經如此進步了,男人結婚後依舊和婚前完全變了一個樣?難道我們骨子裡頭還是一樣沙文?不!因為女人不知道對男人而言,結婚前的每一次約會、每一刻相處、每一字一句對話,都像在打仗一樣!犯一次錯誤就是死刑或極刑凌遲!表現不佳就等著陣亡!﹍﹍女人以為自己是女王,擁有宰殺男人的無限權利,根本不知道這樣是把自己搞成全世界最難相處的生物。」
「那﹍﹍我﹍﹍很好相處嗎?」阿夕這時已經帶五分醉意了,一邊說話,一邊打酒咯。
我一口乾掉一杯酒——完全錯估了自己的酒量,完全是打腫臉充胖子的行為,告訴她:「我現在不就坐在這?」雖然刻意裝出最冷靜帥氣的表情,可是從胃不開始,一種濕冷的感覺像龍捲風一樣席捲過我的背肌。
大腦額葉雖然離背部有五十七公分遠,可是好像那裡就是龍捲風的核心眼,每一顆腦細胞開始被吸進那只有拇指大小的暴風核心中,然後噴射、鑽破我的頭殼。
這種痛苦會讓人失去意識,可是也會讓人直奔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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