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電影在2001年時名列百大電影名單。(2007年時沒有這部片。但原因難說。)
故事講述一位殺了兩個人的銀行搶匪在被逮之前將錢藏在女兒的娃娃中,直到被處死為止他都不肯透露錢的所在,只有同牢房的獄友,一位因為詐騙和偷竊而入獄的牧師,知道這筆錢就藏在家中,只有家中的成員知道這筆錢的下落。
因為覬覦這筆下落不明的贓款,出獄後牧師就假裝自己是在獄中工作(幫死刑犯做死前的祈禱)的牧師,而他聽到了死者最終向他吐露了錢的下落,藉由轉告這則假消息,他取得了寡婦的信任而成為寡婦的新丈夫,但牧師/丈夫很快就明白妻子不知道錢的下落,必然是兩個小孩子知道,所以就把心一橫,拿小刀刺死了妻子,並謊稱妻子是離家出走。
但其實妻子的屍體被綁在車上給推入了河裡,可是他連車子消失的原因都一併推給妻子。
等到他確信眾人都相信了他的謊言後,他就唱著輕快的小曲、慢步走回家中呼喚兩個孩子,準備要開始嚴刑逼供問出錢的下落............
這部電影在彩色電影已經頗為流行(不到全面、但已經不稀奇)的年代還採取黑白拍攝,除了構圖手法以外,故事的結構即使到今天也少有作品可以超越甚至仿效。
雖然它的主軸還是應用聖經中耶穌談論的「假先知與假見證」,但電影又不停的模糊與挑戰觀眾對於「這是假先知」與「這是假見證」的認知與界限。
像牧師/丈夫殺死妻子後處理屍體的手法就跟【驚魂記】的故事在概念上有些雷同。
而且電影故意採用模糊了善惡觀點的敘事方式,像電影剛開始,牧師(當時還未跟後來被他殺死的妻子結婚)駕著偷來的車子,對著鏡頭自言自語、毫無罪惡感的講著自己的惡行,可是話一說完他又立刻誠摯堅定的表示自己會將行騙所得都用在宣講傳教上頭。(這人的虛假中竟然帶有一絲的真實。)
所以這人到底是個無可救藥的惡人?或只是個天生腦袋異常的瘋子、自以為行走在正道上不但沒人發現他內心的黑暗反而還對他讚許有佳?
拿著槍的真先知與外面面孔模糊猙獰的假先知 |
後來逼供到一半讓兩個小孩逃脫了自己的掌控,要追回兩個小孩時,先是被樹枝勾破那身精美的西裝,還摔倒在滿身泥濘、最後還看著獵物跑掉,這時竟然還會忍不住發出滑稽又虛弱的慘叫,瞬間變成一個十足十的小丑!(要不是他手上拿著小刀真心準備要劃破兩個小孩的喉嚨,不然這幕的配樂真該換成滑稽劇配樂。)
總之,導演很成功的讓觀眾不自覺的不知道該站在壞人的一邊、擔心他的陰謀曝光,還是堅定地提醒自己「看到無辜善良受害並非自己的本意」.......
好吧!在今天來說應該不會有人會被這種敘事方式混淆,會說至少大家還挺享受這種混淆的,甚至已經走到了就算導演手法粗糙也無所謂的地步,因為大家就是想要看著壞人的陰謀詭計在前半段一步步得逞、直到最後意思性的功虧一簣。
至於電影中牧師/丈夫如何精神上虐待和恐嚇兩個小孩子,(除了電影剪接節奏比較俐落外,)劇情與畫面手法到了今天仍然沒有人可以超越。(不過這也可能是因為大家也不太會想要再去拍同樣的作品。)
導演似乎相當擅長加入「不應該有的燈光」來營造出異常空洞的黑影。甚至可以說玩到有點走火入魔,藉由許多不該這樣做的時刻加入這種技巧來顛覆了這些劇情當下的情境本該有的效果。
例如在新婚夜,妻子開心(充滿期待的)從浴室走出來本想要求歡卻被牧師/丈夫用意正嚴詞的理由回絕而傷心地倒在床上痛哭,但牧師/丈夫從床上起身時準備說話時,因為電影預先交代了這個男人骨子裡頭非常的厭惡女性,──並非指他是同性戀,而是對女人的情欲與誘惑有種病態的鄙夷,──所以我們可能預期他會暴怒或說出對妻子來說非常殘酷的話,但他站起來時,整個人身體都隱沒在房間角落的黑影中(床的另一側剛好都在窗外的月光照映不到的黑暗中),所以我們完全看不到任何可以象徵這個人心思的線索(諸如表情或肢體動作等)。
可是等到他打開了燈,我們看到的是一張非常和善寬容的臉孔,所以牧師/丈夫接下來並沒有生氣、更沒有羞辱妻子,而是很正經嚴肅的勸戒她兩人未來的目標,「好好照顧兩個小孩子。」
這牧師/丈夫本該是個十足十的卑鄙惡人,但導演卻用這一幕顯露了他內心矛盾的良善,(矛盾的不單是這個人的性格成分,還有他的作為目標與可能會有的結果。)
但電影沒有循著這條線發展下去,接著突如其來的、他的陰謀就這麼巧合單純的被妻子從窗外偷聽到而曝了光。
觀眾或許會認為電影的衝突點或劇情焦點應該在於妻子的恐懼或不知怎麼面對丈夫的煎熬,但其實真正內心在衝突、被各種思緒(不管是來自良知、自省、信仰、私慾、甚至是醜陋的天性)的拉鋸角力而掙扎的,反而是牧師/丈夫。
這種掙扎轉化為畫面中尖銳的黑影,好像最尖端有著答案但卻觸摸不到、無法深入,除了掙扎以外又多了一分焦慮。
相當超現實的一幕。
但更具體的說,這一幕可能反映了男性發現自己對待女人的方式裏頭藏著多少的謊言與邪惡後所產生的自我懷疑。這跟男人是否對女人懷有自私貪婪不負責任的情慾無關,而是男人自以為有權力片面的追逐自己的慾望與夢想,而把女人當成踏腳石與犧牲品......
當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這樣。但這個社會縱容這些男人、或說社會的風氣與道德標準讓人看著這些男人完全不查他言行內明顯的虛浮空洞,反而因為一些膚淺的理由而信任這些男人、稱讚這些男人,就好像那些當初鼓勵被殺死的妻子嫁給殺死她的牧師/丈夫的鄰里三姑六婆。(他們不干涉其他小孩怎樣欺負兩個失去父親的小孩子,卻很樂於表示自己對一個女人立志獨立工作養活兩個沒了父親的小孩的不贊同。)
到底是這樣的故事超現實?還是這樣的社會與社會的道德標準超現實?
(相當富有女性主義的批判思維。)
電影剛問世時,評價非常糟。
不過這種刻意挑戰觀眾道德底線、甚至戳破觀眾習以為常的價值觀之虛假與不值得依靠,得到的恐怕不是所謂的惡評,而是種單純的、帶有難堪與罪惡感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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