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22日 星期五

【異星入境Arrival】把神秘學當科學的三流科幻



(賣弄一下......)

別誤會,這標題無意貶低神秘學,(我個人也是神秘學的「信仰者」,)畢竟神秘學是通往科學的必經途徑,因為相較於科學,神秘學更符合人的直覺感受與思維。

只是神秘學永遠不會是科學。如果沒有經過系統性訓練出來的思維技巧,單靠天然直覺與理性,人們發展出來的任何思想或發現(例如電影或戲劇)都會比較接近神秘學、而不是科學。


所謂的「沙皮爾-沃爾夫假說」主要是指人類用自己的思考轉化並架構語文的時候,所選用的語文會引導跟限制自己思考的方向,例如重視時態的語言會讓使用這種語言的人在時序架構上比較精準,(所以基於此假說發展出來的人工語言多著墨在語言的邏輯性。)

(這假說根本上奇妙的地方在於:人總是先有思考、後才進行架構語言,也就是說不論語言類別為何,當開始架構語言時,思考已經完成,思考不應該受語言架構的過程影響。但事實上,又確實有人會習慣遷就自己的語言去進行思考、或說有些人會直接思考如何構成語言而不是直接針對事情進行思考,此假說應該是基於將這個奇妙的現象擴大、並預測它的存在遠較於大家認知的普遍,甚至會反過來凌駕於大家常識中所理解的「人思考的方式」。)

(以「人是如何思考」為議題去進行想像的科幻片並非異類,新版的【機器戰警】就有觸碰到這個層面去呈現主角如何被影響、被控制、被「沒發現自己的思考並不是自己的」。)

這部電影(或說原著小說)先是在文字表面上取用了這個假說的內容,然後又擴張了人類知覺與思維的可能性:「人類僅僅靠著改變自己的思考模式或意識形態就可以突破自己因為基礎生物形態所到的時間空間限制。」然後又進一步講述中國宗教與神話思想中描述的「天人合一」!--人如何不被自己因為身為生物與生俱來的悲歡離合或任何情感所局限的視野限制自己的選擇能力,更進一步可以超越物質時空宇宙的層面、悠遊於宇外之境。

這一連串想像(故事)的最終,女主角成了一個失去對自我的主從控制慾望、只能被動地被自己所見的未來引導的人,她不再需要去(真正的)抉擇、不再需要去(真正的)掙扎、不再需要去(真正的)擔心疑惑...她只需要接受自己所見的未來、不去質問這樣做的意義何在。

換作其他科幻片,這絕對是種超極限恐懼、或令人反感的反烏托邦畫面,但這部電影利用攝影、配樂、和節奏的美感沖淡了這點、甚至倒轉了這個結果,讓這變成一種極端狂熱歌頌女性生命體驗的女性主義美學(?)。


電影的故事直觀感受上在利用語言學科普內容並結合東方玄幻思想的內容,但電影的氣氛就是分成現實的壯闊與內心世界細膩的蒙太奇兩種。

蒙太奇主要是用來「回憶」女主角和女兒與丈夫相處的人生片段。

這裡頭丈夫幾乎是多餘的、只是為了要用來接露「回憶」並不是回憶(反而是預知)的真相。

而關於女兒的部分,作為開場,電影用極為美妙的光影和構圖去快速交代女主角的女兒從出生到死亡的過程中帶給女主角的期待、喜悅、破滅、哀傷的過程。這種蒙太奇式的畫面美(祥和或穩定)通常暗示著善良或正面的價值觀與特質,電影用這種方式為女主角的生命經歷做了這樣的註解。

但事實上,這根本不是常人所理解和期待的「生命經歷」,因為電影的結尾讓我們知道女主角其實早已經知道了這段經歷的開始與結束,也就是說她是刻意選擇讓這樣的哀傷降臨在自己身上。

哀傷的故事可以讓人從中發現這些腳色性格與品德的正面與強悍,但如果這種哀傷是當事人自己刻意去追求的,而且為的並不是去交換或有什麼目標必須犧牲,為了僅僅就是「要去經歷這哀傷」,那這不但看不到什麼正面與強悍,正常來說我們會稱這為一種「病態的自虐」。

前面提到的中國宗教與神話思想中的「天人合一」並沒有維持下去。因為電影在視覺上的觀點刻意去維持了女主角身為凡人的事實,──她並沒有因為外星人賦予的能力而真正獲得超脫。

結果,電影到結尾揭露真相以前,不停地帶著觀眾「回憶」女主角和女兒的生活,但真相揭露後,丈夫就取代了女兒成為「回憶」的另一個主角,卻又始終迴避讓女主角講出「我隱瞞了女兒的命運,丈夫覺得自己被我欺騙所以離開我」這樣的真相。這其實只是想要混淆這段生兒育女經歷本質上的病態荒誕,讓它從這種病態荒誕轉變為「一個女人陶醉在男人的愛情中、而這一切都是男人主動選擇的結果」。


所以,不論技巧多成熟、語言符號多豐富,這終究只個沒有任何深度科幻思想與論述、只是想要藉著這個文本做表皮、但內裡卻用影像去欺騙觀眾、讓觀眾以為「女性這樣的抉擇好偉大好美麗好動人」「男人理當承受這一切」的三流科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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