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華卓斯基自己所有的作品一樣,這部電影不意外的:故事轉折缺乏鋪陳很僵硬(不管是因為劇本瑕疵或剪接粗暴的結果),如果沒有燒腦對話轟炸、炫目的視覺刺激、與節奏震撼,光憑那已經落時的色彩美學、和處處東施效顰的情境結構就會讓觀影過程變成一場睡眠儀式。(上次是在90年代末用90年代初的色彩美學,這次是在千禧年後第二個十年用千禧年後第一個十年的色彩美學。)
這就是被大家捧在雲端的導演!這才是「真相」!不要真以為導演是心不甘情不願地來拍所以才拍那麼糟!華納真要像電影中暗示的那樣「拿契約威脅」,就不會讓導演連續搞砸【朱比特崛起】和【雲圖】等一系列電影。——但這種現象存在嗎?片商真的會這樣拿著契約去打電影創作者的臉?...不好說。
那導演到底為什麼要拍、或說導演到底拍了什麼?
整部電影其實只是在深究「到底什麼是母體?」
舊三部曲中指出:母體是種社會控制。雖然電影中很具體的將所謂的社會控制形像化為電腦機械讓人以為自己是清醒的所以製造了各種幻覺、並且躲在暗中強制調控這個幻覺世界的運作,但如果明確、但又模糊的說「母體是種社會控制」,那母體就可以泛指為父權體系、金權結構、黑箱政治、暗影政府.......等東西。
這麼一說,「駭客任務」的文本還真沒什麼太深奧的學問,反而很犬儒且老掉牙。「你是個奴隸」「為的是把你變成一顆電池(好維持母體自己運作)」「我們已經不清楚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這些不過是很典型的女權主義論述常用的詞句而已。(所以「母體」是指「父權」。中文的巧和真其妙。)
在女權主義論述中,人類全體都是父權的奴隸,看似活在美好的文明世界中,但人類真正創造的美好文明早已經被遺忘在黑暗廢墟中,我們能取用到的都只剩空殼假象而已。我們已經不清楚這一切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了,但在今天,(有些人會說)黑人是第一線反抗軍、(幾乎所有女權論述都主張)女人既是受迫害者同時也是反抗父權的精神象徵與指導者,(電影獨特的觀點)救世主的超能力是種男性特權,將這種特權轉化為對抗父權的力量是男性的義務、同時也是整個「反父權神話」的高潮.......然後這是個「謊言」!
因為它是如此單純(但又隱晦),所以我懷疑導演顯然討厭世人對前三部曲的解讀,才會有這部續集。
因此這註定是部不管怎樣都會討人厭的電影。
它的手法再次過於前衛、還過於刻意「跟前作不一樣」,已經是在明目張膽地「驚嚇觀眾」。
電影頭五分鐘看似中規中矩的開場後,接下來竟然花了三十分鐘去企圖讓觀眾以為「前三部曲只不過是中年魯宅安德森先生腦海裡的幻覺」「他的人生無法避免的會是空虛落寞收場」,(這情節根本是赤裸裸的攻擊坐在戲院椅子上的觀眾了!)
同時,它也顛覆、或說反思了自己過往對「母體是種控制」這觀念的狹隘。
母體的控制真的那麼糟嗎?會把活在裡面的人當武器,顯然這體系本質真的邪惡,但清醒過來的人何嘗又不是把自己當成武器、不停的想要攻擊母體呢?——大家都在做同樣的事情,有什麼好抗議的?
第一集中,不管賽佛是因為瘋了、傻了、或心性邪惡、對真相不屑一顧,才會萌生出賣全艦成員的念頭好換得回歸母體的機會,這集卻是直接為這些人平反,畢竟「連救世主都不是那麼在乎何謂真實」。——大家都在做同樣的事情,有什麼好抗議的?
身為支配與奴隸人類的機械一方,這集不只會反過來為了爭取「加入人類一方」的機會而不惜放棄一切也要挺身奮戰,原來它們也會有「自己並不是活在真實中(是活在別人設計好、精心操控的假象)」的困擾,那到底有誰是真正被奴役的呢?(被奴役者其實也奴役著奴隸主。)——大家都在做同樣的事情,有什麼好抗議的?
那些堅信「打倒機械、解放人類」的人,成了雕像被供奉,但大家其實知道他們主張的路卻是一條無處可去的死胡同。
早已經明確告訴大家「打倒父權神話」其實是場謊言,但「知道自己的命運是一回事,真正去走過又是另一回事」,這十幾年間,發生在導演身上最大的改變不是親人逝去、也不是繼續拍了好幾部電影,真正的改變應該是用自己的身體去實踐「反父權神話」中對「男性特質」的否定.......
對!我在說「變性」這件事。(有注意到我一直不給「導演」一個性別嗎?)
只是去講或去相信「反父權神話」,真正用自己的身體去執行去體驗又是一回事。
父權真是奴役者嗎?女性或非雄性陽剛族群(LGBT)真的是受害者嗎?如果不是,一直相信著這些謊言(即使早已經隱隱約約知道這是謊言)的自己又算什麼?(守著錫安城、相信女權主義救世神話的笨蛋嗎?)........誠實的面對它、將那結論講出來,這才是導演拍這部電影的目的、這才是導演想要療癒的傷。
對了!這部電影滿滿滿的酷兒文化或LGBT符號,且處處取用其他電影的情境,連殭屍片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