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片在電影史上的地位,不管是分析或頌讚,可能族繁不及備載。
所以講些我想講的東西吧......(見標題。)
本片在武俠史上最有趣的一個地方,在於本片故事男主角是個不會武功、其貌不揚的書生顧省齋。
這樣的設定如果在今天,本片該是喜劇片,因為觀眾會看一個像丑角一樣的小人物在整場冒險中,被女主角和她的一幫強人夥伴拉過來甩過去。
但顧省齋並未被如此安排。
這可能是因為從戲劇來說,顧省齋的功能反而不在當男主角,而是建立時代感(他不當官的理由雖不講明,但等於無形間替整個時代的混亂墮落下評論)、並提供女主角楊慧貞一個心靈上「救贖」的機會(不要任由自己將生命徒然浪費在看不到終點的復仇與逃亡上)。
否則從故事主線中看,顧省齋反而是個沒有實際功能的過客,不只跟楊慧貞的一夜情拍得很含蓄,作為武俠,幾乎一堆人都比他更有資格擔任男主角。
而且不只楊慧貞,幾乎在這場酷吏官兵抓良心反賊的互鬥中,每個人碰到顧省齋都會拿出自己內心最良善理性或溫和文明的一面。
這是種男性特權嗎?
真要順著下去思考,我會發現(忍不住質疑)即使是東廠錦衣衛看到他也知道不可以濫用酷刑武力?為何?
基於政治正確考量,後世人都習慣認定當時被太監把持的東廠錦衣衛一定是奸人,但用比較開放的觀點(先不要執著於那些在酷吏濫刑下被犧牲掉的忠良)來看,官僚體制的本質就是會造成無數這類的悲劇,從司法冤獄到民事商法的的各種不當判決,即使是今天也不變。
太監們真的是躲在密探機構大門後的深處,整天思考著怎麼傷害忠良、濫用特權填飽自己的私慾嗎?
這說白了只是觀點問題。東廠錦衣衛們的觀點當然很糟,--在今天來看,他們完全沒有言論自由的觀念,何況即使在中國也懂「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這種相似的道理,但當時自以為有能力凌駕文官監察的太監,顯然自視過高。--但擁有時代優勢的我們可以回頭想想:這種治國(齊家待人)的方式直到今天依然不死,不是嗎?(不解決問題,解決提出問題的人。所有的問題都比不上政治穩定、特定政黨持續掌權來得重要。)
所以,也許東廠們錦衣衛們宦官太監們腦中想的東西,在核心上跟忠良是沒兩樣的。差別在於忠良認為國家社稷是種形而上的概念,是種道德與價值觀,但對東廠們錦衣衛們宦官太監們來說,那就是皇帝威權與官僚順從。
在不觸犯的這個核心前提下,讀書人是政府維持的樑柱,形式上還是要給予禮遇。但這種形式藏不住他們把維護皇帝威權和更熱衷於服侍皇帝的自己擺在官僚之上,也許才是這一切政治墮落敗壞的源頭,就好像1971年白色恐怖的火焰仍未消熄的年代一樣。
(雖說這是我的擅自猜測,但沒感受到這些文化歷史政治上的壓迫,香港學台灣也開始拍起新式武俠後的電影,那種活力也沒維持太久,很快就只剩下「金庸原著」「古龍原著」「徐克出品」這幾個大標題而已了。)
在這種墮落敗壞中誕生了中國傳統武俠,裡面總是不乏女性擁有力量的例子。甚至可以說:賦予女性這樣的設定,是種中國武俠的義務。
因為既然是武俠,也隱含著有擁有力量去批判甚至對抗強權惡勢力的期許,而這不該是屬於男人獨有的義務,這也屬於女人。
用文學想像去揣摩現實的真面目,這並不是正道,(不管認為女人總是被禮教約束甚至踐踏,或認為女人也有著像聶隱娘之流的瀟灑自由,)但姑且為之吧!--這種武俠傳統精神究竟是賦予女性力量?還是賦予男性?還是大家都有機會?
「俠女」所以迷人、所以總是源源不絕,我想在還是在於根本上的想像,而不是電影形式的革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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